2012年9月7日 星期五

大巧若拙

老子云:「大巧若拙。」但以美醜巧拙來判別事物,直如孩童之兒戲矣。

如書法一門,除了力求佈局巧妙、形貌流麗之外,尚有講求氣韻生動、骨法用筆之古法者。明未清初之際,傅山即一反當時流麗圓轉的風尚,作書時但求自適其意,不惜使作品形貌有失,而見真精神。例如他的作品《嗇廬妙翰》,除雜書而成之外,其中更夾雜一些奇特冷僻的古體字和異體字。其力求一貫「寧拙毋巧,寧醜毋媚,寧支離毋輕滑,寧真率毋安排」的作風,務求超拔流俗,一洗故習,而見逸氣、奇氣。此中醜非真醜,此又非美醜可以一概言之。

又如詩之為物,亦極盡微妙,又非豎儒可與語者。談到這方面,即有司空圖《二十四詩品》,可指點境界。今但舉「高古」與「疎野」二例。淺解云:「高則俯視一切,古則抗懷千載」,此與「沉著」對言。至於「疎野」,皋解則云:「此乃真率一種,任性自然,絕去雕飾,與香奩、臺閣不同。然滌除肥膩,獨露天機...」此外,尚有「精神」、「清奇」、「飄逸」種種,皆可意會,又非美醜可以言詮。

由是觀之,以醜是美的缺乏,如魔鬼是上帝之反面,非孩童之兒戲而何者?簡單如味覺,尚能嘗苦回甘,甘苦並存。甘苦尚不能判然分別,何況世間五味紛陳,悲欣交集?弦外之音,又有誰能曲盡其妙?人情百態,萬物森然,但超簡單二分的美醜判別矣!


我們總想在言辭上找到簡單的出路,但總為識者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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